H君

    一

●   下课铃响了，人们纷纷涌出教室，罗维诺站起来，整理了下自己的课桌，把笔记什么的整齐地放到一角，然后不着痕迹地瞥了下自己的右边。
    他动作不怎么快，收拾完时教室里就基本没人了，下午要开运动会，大家都抢着去食堂吃饭，他自己有准备便当盒，所以就不急着出教室抢食堂位。
    但他旁边的人不同。
    罗维诺皱了皱眉，咳了一声，见旁边的人没反应，又加重音量地咳了一下。
    旁边的人纹丝不动，趴在桌上正睡得香甜。
   “喂！”罗维诺喊道，犹豫了下，又再次皱眉，“喂，安东尼奥，起来！”
    安东尼奥把头转向另一边，“唔”了一声，继续沉睡。
    罗维诺用脚轻踢了踢安东尼奥的板凳，再次道:“喂！起来了！安东尼奥？”
   安东尼奥仍旧没有反应，仔细听，还能听到憨气十足的呼声。
    “……”罗维诺板起了脸，走近安东尼奥，忽然大声道，“喂！！起床了！！混蛋！！！”
    安东尼奥猛地惊醒，条件反射地往旁退开，随即又惯性地倒在地上，“啊”地一声叫出来，抬起头吃痛又懵逼，看向对面的罗维诺。
    罗维诺冷冷道:“下课了，混蛋，该吃饭了。”
    “啊？”安东尼奥一愣，“哦、哦……”
   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，空气变得尴尬起来，安东尼奥挠了下头，道:“那个，谢谢……”
   忽然，教室门被人踹开，来人顶着一头亮眼的银白色头发，吵道:“喂！安东尼奥？安东尼奥？快跟本大爷出来！快点快点！”
    “基尔伯特？”安东尼奥站起来拍了下裤子，“怎么了？什么事……”话还没落他就被基尔伯特急急忙忙地拉走，一边走一边碎碎念道:“快点快点，安东尼奥，食堂新出了一种火锅，弗朗西斯已经占好位置了，再不去那家伙一会儿就自己全吃了……”
     “诶等等……我有自己带午餐……”
    “就你那白菜清粥，淡得能飞出鸟来，留着回家吃吧！赶紧的！你知道抢一个食堂火锅的占位有多辛苦吗？”基尔伯特拉着安东尼奥越走越快，走出教室外，渐渐就跑起来，“对了，你同桌那个冰美人怎么了？本大爷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在瞪你，啧啧，看起来超凶的……”
     “不，不是这样，他没有在瞪我……”安东尼奥跟着基尔伯特跑，道，“……喂！基尔伯特！你慢点，你太快了……”
     罗维诺静静站在教室里，看着基尔伯特拉着安东尼奥越走越远，最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，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，又坐下，从自己桌箱里拿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。
     他捏着这封粉红色的信，看了看安东尼奥的位置，抿着唇，僵着身子很久，脸上渐渐泛红。他捏紧信，慢慢地，满满地，将信塞进安东尼奥的桌箱里。
    “哥哥！”忽然，有人开门进来，兴奋地喊道，“快来一起来吃午饭啊哥哥！小菊和路德都在等着我们呢！快点快点！”
    罗维诺立刻抽回手，强作镇定，侧身挡在安东尼奥的桌箱前，大声道:“你……你们自己去吃吧！混蛋，我才不要和你们一起吃饭！！”
    那人无奈地上前抱住罗维诺的手，撒娇道:“哥哥～哥哥哥哥～快点啦，别使性子啦，一会儿哥哥自己一个人吃饭又会很寂寞的，和我们一起嘛，哥哥……”
    “放开我！费里西安诺！”罗维诺作势要挣开，却并没有真甩开费里西安诺的手，他道，“你们新闻部的自己去吃饭啊！别管我，我一个人也可以吃的好，我才不会寂寞！”
    费里西安诺于是抱着罗维诺的手更紧了:“走嘛，我想和哥哥一起吃饭啊，走嘛走嘛～哥哥你不是一直很想见识下日式料理吗？今天小菊的便当格外地丰盛哦，我们快点走吧，一起吃饭才更开心啊！”
    “吵死了！别催我，我才不想和那个土豆肌肉男一起吃饭啊，喂，别拉着我……”
    两人拉拉扯扯地走出了教室门，罗维诺恼怒，骂骂咧咧地抱怨道:“你怎么就是要和别人一起吃饭啊？尤其是那个路德维希，那个肌肉男，想想他的午餐，一定全是土豆，和他吃饭有什么意思？你……”
    “哥哥，别歧视土豆嘛，路德人很好哦，又温柔又善良，还很会照顾我的……”
    “吵死了！就是这点很讨厌……”
     教室内，安东尼奥的桌箱内，一封粉红色的信堪堪露出边角，摇摇欲坠，窗外，风吹进来，信便轻轻晃晃地滑出，又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。

    
●    过了一会儿，教室里忽然冲进一个人，那人气喘吁吁，一边念叨“差点忘了值日……”，一边从储物柜里拿出扫把来，他深吸一口气，然后一路风卷残云般迅速扫地，路过安东尼奥的桌边，停下来咦了一声。
    他蹲下来，捡起信，见是粉红色的外表，又见是掉在安东尼奥的桌边，内心了然了，唏嘘了一下，看到上面有些灰尘，便自然地走到窗口准备拍灰。
     谁知道他刚拍了没几下，一阵风猛烈刮过，他眯着眼睛往后一躲，手无意一松，信便立刻从中脱出，随着风飞舞，越舞越远起来。
    那人怔了下，暗道糟糕，眼看着信被风吹得越来越远，他立刻把扫把放到一旁，跑下楼去捡。
    就在他丢下扫把跑到楼下没一会儿，忽然教室门一开，罗维诺又进来了，他探头探脑的，见没人，屏起呼吸，红着脸靠近安东尼奥的座位，动作偷偷摸摸地在里面摸索，随即一怔，又在里面胡乱探寻，脸瞬时白了起来。
    费里西安诺在门口等着，道:“哥哥，好了吗？快点啊，找到东西了就赶紧出……”他话语一顿，见罗维诺脸色不好看，问道，“怎么了？哥哥？”
    罗维诺咬了下唇:“……不见了。”
    “什么？”
    “不见了！”

●“……等等、等等，基尔伯特，你给我停住，别再加土豆了，这一锅的土色你看不到吗？！喂，停下……啊！哥哥我的美手！汤溅出来了喂你这家伙！”
   “抱歉抱歉哈，弗朗西斯，最后一块！最后一块土豆了！你看土豆如果不先煮会熟得很慢的……喂安东尼奥你在搅什么？！动作慢点啊汤快溢出来了！”
   “我在找番茄啊，这锅里居然没有番茄，”安东尼奥皱了皱眉，舀了一勺汤，道，“味道一般般，还不如以前那种，没有番茄在里面味道都不香了。”
  “你知足吧！”弗朗西斯小心翼翼地在装得满满的火锅里加蔬菜，道，“比起你那单调的青菜炒番茄拌饭好多了不是吗？”
  “嘿，那可是我做的青菜炒番茄拌饭，味道可是很赞的，下次你们也可以尝尝，”安东尼奥喝了口汤，忽然道，“对了，基尔伯特，你刚才说冰美人，是怎么回事？罗维诺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封号？”
  “嗯？你不知道？”基尔伯特咬了块肉，讶异了下，“你和他同桌这么久了，居然还不知道这个外号？他可是很有名的，学校理事长的宝贵孙子，瓦尔加斯兄弟之一，长得漂亮又不爱搭理人，大家在背地里都称他冰美人呢。”
   “不爱搭理人？嗯……确实如此呢，”安东尼奥了然了，“我和他同桌这么久了，一天和他说话也不能超过三次。”
  “啧，那你可算好的了，”弗朗西斯感叹道，“我有一朋友在你们那班，跟我说他一个星期都基本看不到罗维诺会主动搭理别人，每天都高冷地自行形成一个冷气圈，你居然还能和他说上话，真是不可思议，除了他弟弟，他可对任何人都拒之于千里之外。”
“太夸张了吧，我可不这么觉得，他只是有点不擅长与人交流而已吧，我以前可认识他，”安东尼奥顿了顿筷子，“虽然他可能不记得了，但他那时候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小男孩而已。”
   “你以前就认识？”弗朗西斯抓住了重点，并夹了一块土豆，“怎么回事？你们有故事？”
  “说不上故事，只是以前初中的时候一起参加过长跑的区赛，然后因为种种原因，我害他没完成比赛，”安东尼奥也眼疾手快地夹走几片土豆，继续道，“他那时候哭的很伤心，对我很生气，我当时还不认识他，只觉得这人哭起来真好看，生气的眼睛也漂亮得很，后来高中入学时我看到他居然还和我一个班，挺高兴的，谁知道他看到我并没有什么反应，估计早忘了我吧。”
    “啧啧啧，”基尔伯特喝了口汤，道，“安东尼奥，这么听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变态啊，不过这么一说，本大爷也有点想看啊，传说中的冰美人哭的样子。”
   “不行，变态，”安东尼奥一筷子下去又是几块土豆，他道，“而且我不是说了吗，罗维诺不是什么冰美人，他人很好的，我和他同桌这么久，冬天的时候还能从他那借到一条围巾戴，虽然是他自己嫌太热不要戴的。”
   “嗯？他借你围巾？”弗朗西斯跟着下筷子，找了几块肉，又找了几块土豆，“我记得你冬天的时候只穿了两件卫衣，连毛衣都没有来着，看着就觉得心凉得慌。”
  “因为这里冬天本来就不太冷嘛，而且罗维诺还借我围巾了，虽然他看起来很嫌弃，不过，”安东尼奥边吃边道，“我之前还看到他吃饭时剩了一个大鸡腿，他可能意识到我在看他了，就把鸡腿扔给了我，叫我别再盯着他看，影响他胃口。你们看，他人好吧？”
   “……给你鸡腿？”弗朗西斯接口道，“他终于也看不下去你每天吃青菜番茄饭了？”
   “嘿，别瞧不起我的青菜番茄，味道可是很不错的，虽然看起来很寒酸，但十分下饭，而且又便宜实惠，我买一次菜不到十块钱就可以吃至少三天，我可不能像你们一样每天都挥金如土。”
   “……嗯？等等，安东尼奥，你的贫困生助学金还没下来吗？这都拖多久了，你这段时间都是这么过的？”
    “就这么过的，白天上学晚上打工，回家就把第二天一天的饭菜都准备好，我觉得十分充实，就是有点累，如果不是你们要请我吃这顿火锅，我还准备马上吃完午餐就睡一会儿的。”
   “嗯？等等，这什么时候是我们请你的了？”弗朗西斯问道，但被无视了，因为基尔伯特忽然拍了下桌子，“哦！对了，安东尼奥，想起来了，上星期老师找你没找到，叫我传话来着，说你的一些证明出了问题，你要重新办理才行。”
   “……上个星期？”
   “是啊。”
   “……你现在这个时候才告诉我？！”
   “哎呀，我忘了嘛，哈哈，”基尔伯特忽然站起来，“嗯？等等！怎么回事？！土豆呢？锅里的土豆怎么就只有这么点了？！喂你们两个，怎么吃这么快？！”

   ● 路德维希一推开新闻部活动室的门，就闻到一股番茄和各种葱蒜味，他看着费里西安诺和罗维诺都在他的办公桌上吃饭，不禁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，道:“费里西安诺，我说过什么，你又忘了？”
   “是！队长！”费里西安诺站起来敬了个礼，道，“不准在活动室里吃饭，也不准带无关人员到活动室来，对吧，队长？”
    路德维希于是更加头疼:“不要叫我队长，费里西安诺，你都知道还这么做，你是要干什么？”
   “可是外面太吵了，食堂又很挤，教室里有教导主任视察，只有活动室可以让我们大家一起吃饭呀，”费里西安诺眨了眨眼，看了看罗维诺，又道，“而且哥哥又不是无关人员，哥哥是我的哥哥啊。”
   “那是你的哥哥，不是我们的，请你公私分……”
   “别这样，部长大人，”本田菊从他身后走出来，拍了拍他的肩，面带微笑道，“既然来都来了，就好好招待一下吧，毕竟只是一起吃个饭而已不是吗？而且，”本田菊忽然低声示意，“不觉得罗维诺同学有点不对劲吗？”
    不对劲？路德维希皱眉看向正在他的办公桌上吃着自己午餐的罗维诺，发现他似乎有点神色恍惚，双眼无光，明明平时这家伙只要一看到他，就会连忙用鼻孔对着他并且还各种冷言嘲讽的，尤其是刚开始甚至连人都不理，只会发白眼。
    他不禁小声问费里西安诺，道:“你哥哥……怎么了？”
     费里西安诺也小声道:“好像是我哥哥写给别人的情书弄不见了……”
  “才不是情书！！”罗维诺忽然一拍桌，站起来，吓了费里西安诺等人一跳，“是道歉和感谢的信！老子写给安东尼奥的，怎么会是情书？！”
   费里西安诺一时懵住，路德维希看着被罗维诺一拍掌而震落到地上的文件感到了胃疼，他才刚整理好没装订。
    而本田菊微微笑起来，“哦？是给安东尼奥同学的吗？”他笑容温和，无意间疏松了罗维诺绷紧的神经，他道，“道歉和感谢的信吗，这真是糟糕，居然不见了，但不要着急，罗维诺，我们会帮你找到那封信，放心吧，你先坐下。”
    罗维诺迟疑了下，红着脸又一拍桌:“不是情书哦！你们不要搞错了，也不要到处乱传！我……我也不需要你们帮忙，我自己会去找！”
    路德维希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再次感到胃疼。
    “放心罗维诺，你冷静，让我们帮你吧，你当然可以自己找，只是人多力量更大不是吗？我们不会乱传，也不会太大张旗鼓地寻找，让别人知道你丢了信，我们毕竟是新闻部，有自己的方法，也许我们能帮到你，不是吗？”本田菊谆谆诱导，让路德维希瞥了他一眼。
    “是、是吗？”罗维诺依旧红着脸，但貌似已经冷静下来，他收敛了下，顿时感到拘谨，他面对本田菊总是这样，普通人被他冷待了几次后都会对他避而远之，只有本田菊，总是保持着礼貌又亲切的态度，继续和他来往。
     “谢、谢谢……”
    “没事，只是罗维诺，能方便透露下你的信里的内容吗？”路德维希瞬间扭头看向本田菊，果不其然发现本田菊友善微笑的脸上，眼睛极其明亮有神，并迷之兴奋，“这个学校里写信的人其实有很多，丢信的也不少，如果我们找到了一大堆被人弃置的信，没有写信人和收件人的名字的话，我们只能一件件拆封寻找，放心，我们不会看得太仔细的，只是万一你写给安东尼奥的道谢和道歉的内容，和别人重了怎么办？你如果告诉我们内容，我们一扫而过时才会发现得更容易不是吗？”
   “咦？我们要拆封吗？小菊，这样是不是有点……”费里西安诺的嘴顿时被本田菊捂住，他面带微笑，声音温和，“不，没关系的，罗维诺，对吧？毕竟只是道歉和感谢的内容而已？当然，如果你很介意的话，也可以不告诉我们。”
    路德维希叹了口气。
  “当然不介意！”罗维诺道，咳了一声，摆弄了下手指，道，“我……我写的，其实也没多少内容……是几年前的事了。”
   “几年前？”费里西安诺讶异道。
   “嗯……不过估计安东尼奥已经忘了……是初三的那个时候，我和安东尼奥都参加了一个长跑的区赛，”罗维诺低着头，抓着衣袖绞啊绞，道，“为了那个区赛，我提前准备了好久，压力有点大，胃口就不怎么好，跑步跑到最后冲刺的时候，忽然低血糖犯了，摔了下去。”罗维诺顿了顿，想到了什么，又继续道，“那个时候，安东尼奥就跑在我的前面，离终点最多只有一百米了，可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，但他往前跑了几步，忽然回头过来，把我扶起来然后抱向医务室……”
    本田菊听到“抱向医务室”炯炯有神。
   “我……我当时意识其实还是挺清醒的，就是身体软得不行，但我就是觉得自己还能再跑下去，还能坚持，所以在医务室里一恢复了力气就对安东尼奥又打又骂，说他多管闲事，又居心叵测，害自己没有跑完比赛，害自己还差一点点就能跑到终点了之类的……然后我又大哭了起来……”罗维诺讲到这，越讲越小声，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，但他马上又咳了一下，继续道，“所以我在高中入学看到他的时候，就想要弥补一下，我也知道自己挺对不起他的，如果不是我，他当时肯定就是第一名了，而且第一名还有很多奖金……只，只是，他看到我也没打招呼……所以我想他也许早忘了这事……”
    “弥补？你准备如何弥补？”路德维希问道，“据我哥哥说，安东尼奥好像还是作为贫困生入学来的，那笔奖金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，你准备如何弥补？”
   “我在信里都说了！我以后，我以后会帮他买一日三餐，不要钱！而且到了冬天，我会给他羽绒服穿，还有，他也不需要打工了，我可以雇他当我一学期的体育陪练之类的……”学院理事长的孙子有钱人罗维诺大少爷如是说道。
    “……罗维诺，你这是，”路德维希沉吟了一下，面色庄重，“要包养安东尼奥吗？”
   “……”罗维诺道，“不是。”
   “什么？！”费里西安诺惊呼道，“哥哥，你写的原来真是情书？！！”
   “我说了不是！！”罗维诺大吼道，又涨红了脸，像憋着气一样，但没一会儿他又忽然弱气起来，低声问道，“……喂，那什么，听、听起来很像吗……”
    本田菊笑容柔和起来，路德维希甚至感到自己在上面看到了慈祥的光，只见他拍了拍罗维诺的肩膀，轻声道:“放心吧，罗维诺，我们会帮你的，我保证，一定会帮你找到信的！”
   “哦、哦？谢、谢谢……”罗维诺愣了下，红着脸道谢道。
  “那么，我们就开始来吃午饭吧，罗维诺同学，你要尝尝我做的便当吗？”
  “哇哦！我也要我也要，小菊！那块章鱼形状的火腿肠好厉害，怎么做的？”
  “很简单哦，费里西安诺，来，不要客气，慢慢吃，午休还有时间……”
    路德维希看着本田菊面带着微笑，手却背在后面，迅速而又准确地打几个字，发了条短信，路德维希只觉得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伊丽莎白收件人这七个字，他不禁看向红着脸略显拘谨的罗维诺，和一旁天真无邪笑着的费里西安诺，捂着胃，叹了口气。

   ●另一边，清风拂过，带来一阵淡香，有人从教学楼门口走过，闻到这个味道，拐了个弯，“咦”了一声。
    他捡起地上那封粉红色的信，信封淡雅精致，还飘着淡淡香味，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准备的，他眯了眯眼。
    教学楼门口，忽然跑出一个气喘吁吁的人，一眼就看到那人手里拿着信，眼睛一亮，向前叫道:“同学！你……”
    他步子猛然一顿，只因他看到那人回头，笑容亲切，温柔如春，还大热天都围着一条白色的厚围巾，他当时声音就吓抖了:“伊、伊万同学？”
    伊万摇了摇手里的信:“这是你的？”
    “不不不是……”那人猛烈摇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，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关于伊万的种种传闻，什么高二时成帮结派，一统整个南校区的不良，高三时和人干架，一招险些废了别人下半身，曾差点和老师打起来而被校方强制留级等等等等……这些传闻涌上脑海，他不禁流下了几滴冷汗，道，“那、那个……伊万同学？那个，那封信，其实……是我不小心……”
    “哦？”伊万弯了弯眼，“你想要吗？”
    一见对方笑得更和煦了，那人立马跟收了刺激似的连连后退，道:“不不不没事没事！我不想要！那个，再见了伊万同学！！再见！！”
    随即他立马转身逃跑，速度就像屁股被火烧了一样，途中还踉跄地摔了一跤，但他立马又爬起来，裤子都不拍地继续往前跑，跑进教学楼里瞬间就没了人影。
    伊万拿着信:“……”
    他面上依旧挂着笑容，嘴里却嘟囔了句:“真没意思。”
    随后，他看了看手里的信，信上也没写收信人或寄信人之类的，单就一个手画的番茄在信的封口处，逼真得鲜嫩可口。
    他想了想，往办公楼走去。
    过了一会儿，他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，门敞开着，里面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喝茶的人，那人的辫子随意地搭在肩膀处，青涩的脸庞看起来和学生无异。
    伊万眼亮了亮，敲了敲门，道:“小耀！你果然在这？真巧啊，我还以为会见不到你呢。”
  “小耀”身子一僵，叹了口气，一脸无奈地转过身道:“说了多少次在学校里要叫我王老师……”然后他看到伊万手里的信僵住了。
   “小耀，”伊万摇了摇手里的信，笑道，“我来找你，是为了……”
   “伊万同学，”王耀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，他语重心长地对伊万道，“我觉得早恋不好，尤其是师生恋。”
     “……”伊万道，“小耀，这个不是我……”
     “你还年轻，你还什么都不懂，”王耀语气越发沉重，顶着一张二八的脸沧桑道，“有些不该做的事，就是不能做的，这前人的经验能留下来，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，伊万，这都是为了你好，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，就会懂了。”
    “……小耀，”伊万笑容里透出几分咬牙切齿，“这不是我写给你的情书。”
   “这样吗？”王耀霎时放松下来，如拨开云雾见天明般，面色瞬间和蔼，对伊万道，“哎呀，那这是别人写给你的情书吗？”于是他拍掌一笑，笑得亲切开明，“哎，那你可要好好珍惜啊，啧啧啧，青春就是美好，你说是吧？”
    伊万的笑容沉了起来，却还强拉着嘴角，眼里冒着阴光，道:“可你刚才还说早恋不好。”
    王耀喝了口茶，面不改色，“哎，你说什么？”王耀指了指自己二八的脸，“我像是那种古板的老头吗？哎呀伊万，你就是这点不好，总把别人的话当真，我作为老师，偶尔也是会开玩笑的。”
    伊万:“……”
    王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伊万甚至能从他的笑容里看到慈爱的含义，道:“年轻就是资本啊，青春可是很短暂的，该挥霍就要挥霍，否则到了老了想挥霍也不行了，去吧！年轻人，去享受爱的青春！”
     伊万:“……”
    他铁青着脸拍开王耀的手，然后摔门而去。一路上满脸乌云密布，一副风雨欲来之势，他保持着低气压，一直向前走，周围人都纷纷避开。
    走到一处垃圾桶放置的地方，他停了下来。
    垃圾桶里的垃圾都装满了，旁边也靠着不少垃圾袋，还有零散的垃圾以各种姿态躺着，天气又热得烦躁，一时臭味逼人。
    伊万目光沉沉地盯着垃圾桶，本着自己不爽了，别人也别想开心的原则，将手里的信封，轻飘飘投进了垃圾桶里，然后转身离去。